第三章 穿越時空的迷思
禪修，不是將自己與思想情感的世界隔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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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天下午，當我回到自己的精舍時，由於風很大，所以我關上所有的門窗。今天早晨，我的窗戶敞開，看得見外面清新的綠色森林。陽光正照耀著，小鳥在枝頭歡唱。小譚蘇已經到學校去了。我必須先暫停寫作，才能注視樹林橫亙過山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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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察覺到它們和自己的存在。我並不會為了專注而隨時關上意識之窗。初學禪修者為了能夠更容易專注於自己的呼吸或其他禪觀對象，可能覺得關閉感官之窗會有所幫助。?即使感官之窗開著，我們還是能夠專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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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的對象(法塵）並非僅存在於身體之外。即使我們不看、不聽、不嗅、不嘗，也無法不注意身體內的覺受。當牙齒痛或腳抽筋時，你會感到疼痛：當所有的器官都健康時，你會感到舒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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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法談到三種覺受：快樂(樂受)、痛苦(苦受)和不苦不樂(捨受)。事實上，如果保持覺知，所謂「不苦不樂」也是一種愉快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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蓄藏在身體內的感覺是一條不間斷的河流，不論我們是否覺察到它們的存在，所以，「關閉所有感官之窗」實際上並不可能。就算我們能在某種程度上阻擋它們，但心和意識還是會繼續運作，從記憶裡仍會生起影像、概念和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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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以為，禪修就是將自己與思想情感的世界隔絕，回歸到一種純淨的境界：在這個境界中，心專注在自身，並且成為「真心」。１這個想法很美，只可惜它基本上是被誤導了。既然心與思想和情感的世界並不是分離的，又怎能遠離並隱退到自身中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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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注視著眼前的森林時，我的心並沒有離開我而進入森林中，也沒有開門迎接森林進來。我的心專注於森林，但樹林並非是和心截然不同的對象。我的心與森林是一體不二的。那座森林只是心的神奇示現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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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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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百棵樹身和我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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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葉迎風搖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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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聽見溪流的召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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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片葉子都展露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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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座森林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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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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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心已追隨那森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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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自身層層包裹於綠意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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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者進入三摩地，並不知道有一個需要摒棄的「外在世界」或必須契入的「內在世界」。即使閉上雙眼，這世界也會向我們揭露自身的秘密。世界既非內也非外。不論那個禪觀對象是什麼：數呼吸、守鼻端、參公案，或任何其他小至微塵、大如須彌者皆然，世界本身都是活力盈滿且完整圓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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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禪觀的對象是什麼，都不只是終極實相的某個片段而已，實際上那個禪觀的對象已包含實相本身(浩瀚的整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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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細胞中都含藏一切細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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誠心邀請你與我一起靜坐。請用自己覺得輕鬆、舒服的姿勢坐著，把注意力放在呼吸上，讓呼吸變得非常柔細、非常輕盈。慢慢地，再將注意力轉栘到身體的各種覺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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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如果感覺到疼痛或不舒服，或有任何的愉悅，就把注意力放在那兒，用全然的覺知去享受那份感覺。然後，注意每個不同器官的反應——心臟、肺、肝、腎和消化系統等等。通常這些器官都能毫無困難地運作，除非當你感到某部位疼痛，否則不會注意到它們的存在。觀察血液在身體內流動的感覺，想像那是一條河流婉蜒於綠野平疇，以鮮活的水滋養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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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這條血液之河滋養身上的每個細胞，以及所有的器官，而這些由細胞構成的器官則供給血液養分(消化系統)、淨化血液(肝、肺臟)，並且驅動血液的循環(心臟)。我們體內所有器官，包括神經系統和腺體，都得仰賴彼此的運作而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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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液需要肺，所以肺屬於血液：肺需要血液，所以血液也屬於肺。同理，也可以說肺屬於心臟、肝屬於肺，以此類推，進一步看出體內每個器官都暗示著其他器官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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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華嚴經》中所說的「萬物相互依存」(法界無盡緣起)或「互即互入」。這時，因和果不再被視為某種線性的平面關係，而是一個網，不是平面的二維之網，而是在多維向度中，朝全方位相互交織成的無窮無盡的網路系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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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僅是每個器官自身包含所有其他器官的存在，就連每個細胞中都含藏一切細胞的存在。萬有之中呈現出一，並且在每樣事物中也呈現萬有。此即《華嚴經》中明確表達的「一即一切，一切即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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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這粒塵沙是不存的，那整個宇宙便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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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們完全掌握這層意義，就能不再受長期不斷區分「一」與「多」的思考陷阱和習性所束縛。當我說「每個細胞中都含藏一切細胞」時，請別誤會，認為有某種方法能讓一個細胞的容受力擴展到能含攝所有細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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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意思足，一個細胞隱含所有其他細胞的存在，因為它們無法彼此分開，獨立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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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位越南禪師２曾說：「若這粒塵沙是不存在的，那整個宇宙便不存在。」一位覺悟之人能在塵沙中見到整個宇宙。初學禪修者雖然無法像見到手中蘋果般洞悉這一點，但也能以觀察和省思理解這個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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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嚴經》中的某些經文，可能會讓沒有禪觀過「相互依存(無盡緣起)」規律的讀者感到恐慌和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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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粒微塵見無量佛剎，一一佛剎有無量諸佛，一一諸佛現無量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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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界入多世界，多世界入一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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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一毛端納無量須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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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現象界中，事物似乎是以獨立實體的狀態存在，各自佔據某個特定空間：「這個」(此)是在「那個」(彼)之外。當我們深深浸淫在「相互依存」的道理中時，就能看出這種互不相干的謬誤。世間每樣事物都是由其他事物所組成，並包含其他所有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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禪觀「相互依存」的道理，所謂「一/多」的概念即不攻自破，而其他「大／小」、「內／外」和所有二元對立的概念，也都無法站得住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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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人阮公著３在了悟這層道理後，曾作詩讚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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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界與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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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與佛陀倫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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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小無有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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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大無有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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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草藥的瑰麗繁複，不亞於眾星的銀河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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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現在我們了悟自己身體中存在著「一即一切，一切即一」的道理，讓我們更進一步，禪觀自身中存在的整個宇宙。我們瞭解若心跳停止，生命之流將會中斷，因此我們非常珍愛自己的心臟；但我們卻鮮少注意到，在我們身體之外存在著的其他事物，對於我們的生存也極為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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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被稱為太陽的那個巨大光源，如果不再照耀，生命之流也將終止。所以，太陽是我們的第二個心臟，是身體之外的那顆心。這顆巨大的「心」給予地球上萬物生存所需的溫暖。幸虧有太陽，植物才得以存活。植物的葉子吸收陽光的能源和空氣中的二氧化碳，然後為樹木、花朵、浮游生物製造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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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植物的存在，讓我們和其他生物得以生存。所有的生物，包括人類、動物和植物，都是直接和間接地「消費」太陽。我們無法盡述太陽這顆身體外的偉大心靈產生的影響有多麼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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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我們的身體並非完全受限在血肉之軀內，而是更寬廣、更巨大的。若是環繞於地球週遭的大氣層消失片刻，那麼「我們的」生命就終止了。宇宙間的每個現象都與我們休戚相關，微渺如棲息於海底的鵝卵石，浩瀚到幾百萬光年之外星系的所有活動，都跟人類關係密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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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人惠特曼４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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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一片草葉的瑰麗繁複不亞於眾星的銀河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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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詩句並非抽像的哲學，而是來自他靈魂深處的體悟。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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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巨大的，我蘊含了萬物。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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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間所呈現的萬象都是相互依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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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才所提到的禪修內容，或許也能稱為「無盡交織的互即互入」，亦即禪觀這世間所呈現的萬象都是相互依存的。這樣的禪修能夠幫助我們脫離「同／異」或「一／多」這類對立概念的束縛。這種禪修能去除「我」的概念，因為自我概念的存在，正是奠基於同和異的對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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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想到一粒沙、一朵花或一個人時，我們的思考無法不受同、一和評估等觀念所左右。我們總是在一與多、一與非一之間劃上清楚的界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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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日常生活中，我們就像行於軌道的火車，依賴慣性的思考模式：但如果真正理解沙子、花朵和人類之間相互依存的本質，就會明白，缺乏差異性，那麼同一性也不可能存在了。同與異不受約束地互相滲透。同即是異。這就是《華嚴經》中，互即互人和互相交融的律則 (也就是法界圓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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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即互入意味「此即彼」和「彼即此」。當我們深刻體會互即互入和互相交融，就會發現，「一／多」的觀念就像用來裝水的桶子，只是一種描述實相的心智建構。一旦擺脫這種建構的束縛，就如遠離運行軌道的火車，自由飛翔於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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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們瞭解人類是生活在一個球狀的星球表面，繞著自己的軸心自轉，並繞著太陽公轉，我們區分上與下的二元概念也隨之崩解。所以，一旦了悟萬物相互依存的本質，就不再受困於「一／多」的觀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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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華嚴經》中，運用因陀羅網６這個意象來說明萬物間無止盡的互動與相交。這張網是由無盡璀璨的寶珠編織而成，每一顆寶珠都有數不盡的切面，每一顆寶珠都能反映出網上其他的寶珠，而其他寶珠也映現這顆寶珠的影像。在這景象中，每一顆寶珠都包含其他所有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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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個個體對於整體都是不可或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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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也可以運用幾何學來說明。想像有一個圓，它的中心點是「C」。這個圓是由與圓心C等距的所有點匯聚而成。這個圓之所以存在，是因為所有的點存在的緣故：若少了一個點，這個圓就立即消失了。這就像一座由紙牌堆積成的房子，只要抽出其中一張，其他紙牌都會傾倒。每張紙牌都彼此依賴，缺乏其中任何一張，房子都無法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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構成圓周的每個點都仰賴彼此而存在。在這兒，我們又看見「一即一切，一切即一」的道理。這個圓的每個點都同樣重要，紙牌屋中的每張卡片也都同等重要。每一個個體對於整體都是關鍵性的存在，都是不可或缺的。這就是「相互依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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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更清楚說明互即互人和互相交融的特性中，這種彼此交織的關係，可以想像有個領域的表面是由所有的點構成，並且所有的點都在它的體積範圍內。點的數量非常龐大，但缺少其中任何一點，這個領域便不存在。現在讓我們想像每一個點都連結起來。首先將A點與其他點連結，然後把B點與每一個點連結，其中也包含 A點，如此接續不斷，直到所有的點都彼此連結。各位可看出，我們現在有一個交織了所有的點、連結得極為密實的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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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薩明瞭法界無盡緣起，在一法中見一切法，一切法中見一法，在一中見到多，在多中見到一，在無量中見到一，在一中見到無量。諸法生滅變化，所以非真，覺者不為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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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前說過，在當代物理學中有一種「靴帶理論」，它的看法極類似互即互入和互相交融。靴帶理論放棄物質基本元素的觀念，認為宇宙現象是彼此交融的網絡，其中每個現象都是由其他現象共同產生。而宇宙是一種由相互依存的事件所織成的動態結構，其中並無任何獨立存在的基礎物質實體。我們所謂的粒子，其實只是粒子間互動的關係而已。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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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有人會問：「我雖然同意每個現象都必須依賴其他現象才能夠生起，但這包括所有現象的整體又是從何而來呢？」你們能夠回答他的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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禪修並非模仿，而是創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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禪修並非模仿，而是創造。只會模仿上師的禪修者不可能有什麼成就，這道理亦適用於烹飪或其他方面。一個優異的廚師必須具備創新的精神。你可以透過許多不同方法來禪觀世間萬象的彼此依存(法界無盡緣起)——諦觀自己的內臟：血液、心臟、腸、肺、肝和腎臟；或是千百種其他方法，包括思想、情感、意象、詩境，或一條河、一顆星、一片葉子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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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功的修行者在日常生活中的每一刻都在進行禪修，絕不浪費任何機會或事件來探究緣起。整日的修行在全心全意地專注一境中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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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睜眼或閉眼，都在三摩地(定)中。你可以放下必須閉起眼睛才能向內諦觀和張開眼睛才能向外觀察。一個內心的念頭不會比外在的一座山顯得更內在。兩者都是知曉的對象，既非內也非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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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完全活在當下，與活生生的實相深深契合時，達到甚深的禪定。這時主客體的區隔已消融，你自在輕安地融入實相中，與它合而為一。因為你已經將所有衡量知識的工具放在一旁，而佛教稱那些知識為「不正見」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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偉大深刻的領悟才會產生偉大的悲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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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們觀看孩子們玩耍時，會想到他們的未來。我們明白生命中充滿憂慮、恐懼、希望和失望，我們為生命擔憂不已，也有各種痛苦掙扎的焦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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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正是在這瞬間「進入」孩子的生活。要進入他們的世界並不困難，因為我們知道他們是自己的骨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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禪修的情況也是如此。當我們諦觀萬物互相依存的真實面，就能很容易契入實相，看清生命所面對的各種恐懼、悲憤、希望和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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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察葉子上的一隻綠色毛毛蟲，我們就不會從人類自我中心的觀點來看，而是由萬物互相依存(法界無盡緣起)的道理所生的洞見，瞭解到毛蟲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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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領悟到世間萬物生命的可貴，我們就不敢奪取毛毛蟲的生命。如果有一天必須殺死一隻毛毛蟲，我們會覺得這行為猶如在殺死自己，彷彿內在的某個部分也跟著這只毛毛蟲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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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的人是以狩獵方式來養活自己和家人，他們是為了存活才這麼做，而不是單單為了娛樂而殺生。但是，現今社會有些人則為了尋求快感而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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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物互相依存的道理不是某種脫離人類精神和實際生活的哲學遊戲。藉由觀照、世間所有現象互相依存的道理，禪修者了知眾生是一體無分的，因而他或她的內心充盈對萬物的悲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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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你內心感受到這份愛時，就明白自己的禪修已開花結果了。智慧與慈悲永遠攜手並行，是一體不二的。缺乏實質深度的認知只會伴隨著空洞不實的悲憫，廣大甚深的智慧才會產生無量崇高的悲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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愈深入探究生命，就愈能瞭解生命的奇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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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曾觀賞電視的野生動物節目，看見影片裡那些掠食者捕獵其他動物的畫面嗎？老虎追獵一頭鹿，或是蛇吞食青蛙，這些場面多麼緊張刺激。我們多希望那頭鹿能逃脫虎爪，而那只青蛙能夠免遭蛇的毒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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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著老虎撕裂鹿和青蛙活生生被蛇吞噬，是件痛苦的事。這種節目並非憑空杜撰，而是真實生命的呈現。我們只企盼青蛙和鹿能夠逃過一劫，但卻鮮少顧及老虎和蛇必須獵食才能活命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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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吃雞、豬、蝦、魚和牛等，甚至跟老虎和蛇一樣，也吃鹿和青蛙。但因為觀看這血淋淋的殺戳場面而感到痛苦，於是就同情獵物，希望它能躲過被捕殺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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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禪修行者，面對這些情況時，內心必須保持非常清明。不能偏袒任何一方，因為我們既是獵物也是獵人。有些人對老虎撕咬獵物的鏡頭無動於衷，甚至很喜歡觀賞，但是大部分的人都感受到其中的痛苦，深深同情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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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這幕獵食景象發生在眼前，我們會想辦法解救那隻鹿和青蛙。但是我們必須要謹慎行事，別只是為了避免自己的痛苦而這麼做。我們還必須對老虎或蛇失去食物的痛苦感同身受，並對它們心生悲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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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生命都必須為生存而奮鬥。愈深入探究生命，就愈能瞭解生命的奇跡，而且也愈常見到這令人心碎且恐怖的血腥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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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曾看過蜘蛛的一生嗎？你曾經歷過戰爭嗎？是否看過刑求、監獄和虐殺？可曾見過在公海上的劫掠者強暴年輕女孩的悲慘景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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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謀求和平，就必須瞭解所有生命互即互入的本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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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有許多人熱愛運動。如果你喜愛觀看足球賽，或許還有自己支持的隊伍，常會為他們加油打氣。觀賽時的情緒會沮喪或振奮，或許你的興奮也增添了球賽的氣氛。如果心中沒有任何特別喜愛的隊伍，觀賽的樂趣便蕩然無存。在戰爭時我們會選擇立場，通常是站在受威脅欺壓的一方。和平運動就是由這種情感所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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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感到憤怒，為不公平聲嘶力竭，但是卻很少超越這一切混亂，以母親看待自己的兩個孩子打架般，來面對眼前的衝突紛爭。做母親的只希望孩子能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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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謀求和平的努力必須源自這種悲天憫人的胸懷，這是諦觀世間所有生命乃是互即互入且彼此交融之後，所生起的悲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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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或許有幸能遇見把愛心擴及動物和植物身上的人。我們可能還認識一些人，雖然自己過著安全且衣食無缺的生活，卻明白世上仍有千百萬人正遭受饑荒、疾病和政治壓迫的打擊，並且盡力尋求方法去幫助那些受苦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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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無法遺忘這些人，即使自己的生活安逸也而無法忘懷饑荒、疾病和壓迫正威脅著地球上數百萬計的生命，並想盡辦法要幫助那些受苦的人們。這些人至少在某種程度上了悟萬物生命相互依存的道理。他們知道低發展國家的生活，與富裕、科技先進國家的存在之間，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貧窮和壓迫帶來戰爭。在我們這個時代，每場戰爭的複雜性都是牽一髮動全身，世上所有國家的命運都是彼此相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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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會若要改變，人類的意識就必須全盤徹底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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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個以科技為致勝關鍵的文明社會中，悲憫其實沒有多少存在的空間。但是，當我們深入地諦觀生命，甚至會開始認同螞蟻和毛毛蟲。如果我們成了農夫，或許連耕作都有困難，因為我們可能會拒絕使用殺蟲劑來消滅害蟲。如果我們連動物都不忍殺害，又怎麼可能硬起心腸拿槍對準另一個人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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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們是國防部的官員，或許會鼓勵人們當個有良心的反對者而拒服兵役。如果我們成為政府首長，或許會反對在轄境內興建核子武器基地，這樣我們就會被當前的體制給罷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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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人都有這類想法。我們對社會的現況感到憂心，於是透過各種管道表達反對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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倫敦大學物理教授大衛．波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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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們希望社會改變，只有表面的個人或經濟體系的改變是不夠的。人類的意識(集體的態度和信仰等)必須全盤徹底改變。目前我們尚不清楚該如何實現這份改變，但我很肯定這點非常重要。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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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我們所見，這種改變可藉由了悟實相互依存的本性而達到，而每個人都能以自己獨一無二的方式體驗這份領悟。這不是透過任何意識型態或思維體系所能獲得，而是在繁複多元的關係中對實相的直接體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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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必須剝除舊有將實相片段化(也就是以概念表達實相)的思惟習氣，才能夠穿透層層蔽障，直探真理的核心，因為實相是完整而無法解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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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是唯一永無止盡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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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續修練相互依存的禪觀一段時間後，就會注意到自己開始發生變化。你的視野會更加寬廣，並發現自己帶著悲憫看待眾生。那些隱藏於內心的妒忌和憎恨，原以為是無法穿透的硬繭，如今也開始溶蝕，你發現自己關愛每一個人。最重要的是，你對生死已無所畏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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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你曾聽說過薛丁格十，他發現了波動力學。在對自我、生死、宇宙，以及統一性和多樣性做過深刻省思之後，他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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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你能夠徹底地平躺於地上，在大地之母的胸懷伸展四肢，內心堅信自己和大地是合而為一的。你跟這片大地一樣屹立不移與堅不可摧，事實上，你還更堅定千百倍。如同她明天絕對會吞沒你，她肯定將為你的生命帶來新生，重新面對新奮鬥與痛苦。但這一切不只是發生在「某天」：而是現在、今天，每一天都在你眼前發生，不是只有一次，而是千百次，正如她每天反覆把你吞沒了千百次。永遠只有現在，這個唯一且同樣的現在；當下是唯一永無止盡的事物。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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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在日常生活中，完全服膺薛丁格看待世界的觀點，就能在面對生死的時候堅如磐石，屹立不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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須臾一念間就包含了過去、現在和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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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丁格對於時間的觀察，鼓舞我們在相互依存的禪觀上更進一步。當觀察著互即互入和互相交融的本性時，對於內與外、一與多的概念開始崩解。但只要我們仍相信絕對空間和時間是萬象顯現不可或缺的條件，這些概念便無法全然斷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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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早期的唯識宗(法相宗，禪觀現象)裡，空間被視為超越生死範疇的絕對實相。當中觀派⑿(禪觀本體或本質)興起後，時間和空間被認為是有關實相的虛妄概念，而實相其實是互相依存(互為緣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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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華嚴經》所說的互即互入和互相交融的律則，拒絕將「內／外」、「大／小／」「一／多」等二元概念視為真實，也不接受空間是絕對真實的概念：至於時間，這種有關過去、現在和未來的概念性區隔也被廢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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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嚴經》中說，過去和未來可以融入現在，現在和過去可以融入未來，現在和未來也能融入過去，最後一切永恆均化為「一剎那⒀」。總之，時間就像空間一樣，都被印上相互依存的標記，而在須臾一瞬間就包含了三世：過去、現在和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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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深入於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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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一切劫為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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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世所有一切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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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一念際我皆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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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嚴經》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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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一毛端極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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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現三世莊嚴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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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方塵剎諸毛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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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皆深入而嚴淨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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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世莊嚴剎攝於毫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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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量佛土亦復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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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和空間彼此含納，無法透過知識來加以分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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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嚴經》說，時間和空間彼此含納，依賴對方而存在，無法透過知識來加以分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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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千年後，物理學家愛因斯坦所提出的相對論，更證實了時間和空間不可分割的關係。時間被視為[四維時空連續」的第四維度。⒂這個理論駁斥了空間是宇宙在其中逐漸發展變化的絕對且不變的框架假說。於是，絕對和普遍性時間的觀念也同時被揚棄。空間只是在某個特定的參照架構中，事物之間關係位置的安排：而時間不過是在特定參照架構中，事件發生的先後順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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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照相對論的看法，時間是區域性的，並不具備普遍性。所以，「此時」(now)的概念只能用於「此地」(here)，而不能用在宇宙中的其他地方：同理，「此地」只適用於當下的「此刻」，既非過去亦非未來。這是因為；時間和空間相互依存，無法獨立存在。這個理論讓我們得以運用在科學上有關時空相對性質的發現，來打破以「無限」空間和「無盡」時間為基礎所構築的觀念，例如有限與無限、內與外、前與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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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們仰望星空，疑惑著宇宙最遙遠的邊際以外，到底有什麼東西存在，那就仍未理解相對論，而依然未能揚棄絕對空間獨立於事物存在的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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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們追問這浩瀚宇宙將會變成怎樣？那是因為我們仍相信永恆、普遍性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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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對論的出現有助於科學和哲學的進步。可惜的是，愛因斯坦並未更進一步發揮其精闢論點，搭乘這部美妙的太空船遨遊於實相世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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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盡的時間和無限的空間只是知覺的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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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各種科學上的新發現，得以摧毀某些對於實相的舊觀念。相對論的功用之一，即是透過對「時空連續」的詳盡討論，推翻古典物理的時空觀念。根據這個理論，萬物皆有一個四度空間的結構，並且位於彎曲的四維時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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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因斯坦揚棄了歐幾里德的三度空間直線式宇宙模式，想像出一個在四維時空連續中，由彎曲的線條所組成的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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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一九一七年提出這個模型，空間被視為四度超空間中的一個三度空間面向，並且以時間做為軸線。若我們試著將它想像成一個球體，見到的將不再是一顆球，而是一個超圓柱體，其中每一分鐘都是一個獨立的球體，很像影片中一格一格連續所構成的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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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因斯坦的宇宙同時是有限和無限的，因為它是由彎曲的時空線，而不是時間或空間的獨立直線所組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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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在橘子表面爬行的螞蟻可以永遠直線行進，卻絕對無法到達盡頭，因為它是在一條彎曲的道路上爬行。而螞蟻所在的橘子表面，就是牠的限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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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因斯坦的理論模型從直線概括出普遍的結論，將有限與無限統一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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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果無盡的時間和無限的空間只是概念的形式，那麼彎曲的四維時空連續雖然較接近實相，仍屬於另一種概念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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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缺乏事物的存在，就無法構想空間，那麼四度空間的時空就只是「事物」和「運動」這些觀念的心智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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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空曲線只能視為一種觀念，用來取代那些三度空間、無盡的時間和直線。它仍必須被捨棄，正如渡河之後棄筏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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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證實相，必須有一顆不雜染任何觀念的純粹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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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相往往在我們的觀察中變形了，因為我們總是帶著概念的包袱進入其中。現代物理學家明白這點，他們已準備好拋掉長久以來形塑科學基礎的那些觀念，例如因果、過去、現在和未來等。但是拋掉這些概念並非易事，我們覺得缺乏概念的武裝就進入實相世界，猶如赤手空拳上戰場。科學家的盔甲就是他們所擁有的知識和思想體系，要捨棄這個部分最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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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能夠以最大力量捨棄這些知識「盔甲」的科學家，才具備最偉大的才能而有許多新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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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道者總是被提醒要放掉所有概念，才得以親證實相，包括「自」與「他」、「生」與「死」、「常」與「無常」、「有」與「無」等概念。如果實相本身無法透過描述來理解，那麼，親證實相的工具，就必須是一顆不雜染任何觀念的純淨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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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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１許多人認為，進入四靜慮和四無色定的三摩地境界，即是進入心而不再與外物對立的境界。事實上，心永遠都有某個對象——若沒有的話，它就不是心。在四無色定的境界中，心的對象是空無邊處、識無邊處、無所有處和非想非非想處。三摩地是指不再有主客觀意識分別的心靈狀態，也就是說，對像不會再被主體視為客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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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主體或對象都成為意識的一部分，它們無法單獨存在，擁有同樣的存在基礎：即意識的自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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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靜慮：也就是四禪，指初禪、二禪、三禪和四禪，四種根本的禪定境界。禪定常見於印度宗教史中，是各時代重要的修行法之一。佛陀也以禪定為最主要的修行法，在成道和涅盤之際，皆依四禪法來說法修行。一般將四禪和四無色定合稱為「四禪八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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２道行禪師，越南李朝(Ly Dynasty)人，十一世紀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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３阮公著(Nguyen Cong Tru)，1778年出生於越南河靜省(Ha Tinh Province)的小村莊Uy Vieu，死於1859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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４惠特曼(Walt Witman，1819—1892)：美國詩人，浪漫主義代表的文學家，被喻為美國詩歌之父，是典型美國精神的代言人。他最著名的作品《草葉集》(Leaves of Grass)，以自由大膽的詩風，歌頌民主精神和自然之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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５惠特曼，<自我之歌>(Songs of Myseif)：「我是否自我矛盾呢？」那好吧，我是自我矛盾／我是巨大的，我蘊含了萬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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６因陀羅網是帝釋天的寶網，用來裝飾帝釋天的宮殿。網上綴附無數寶珠，所有寶珠皆映現其他一切寶珠之影，如是寶珠無限交錯反映，重重影現，互顯互隱，重重無盡。《華嚴經》以因陀羅網譬喻諸法一與多互即互入、重重無盡之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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７「反過來說，若把粒子的概念推到極致，將它們視為彼此互相關聯的網絡，也是個問題。靴帶理論不僅捨棄基本的物質「建構」觀念，也不接受任何的基本賈體：法律、方程式或原則。在此理論中，字宙是各種事件相互依存的動態組織，其中任何屬性都無法扮演基礎的角色：所有的一切都是其他部分屬性所呈現的結果，這是它們彼此關係的整體凝聚性，由此也決定了整個組織的結構。」Fritj of Capra，《物理之道》，收錄於Josephson編的《科學與心智》(Paris，1980)，前引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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８即分別心(vikalp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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９波姆，《整體性和隱秩序》，引自Josephson，前引文獻，第45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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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薛丁格(Erwin Schrodinger,1887—1961)：奧地利物理學家，量子力學的重要奠基人之一。1933年諾貝爾物理獎得主，提出原子軌域模型和波動方程式。薛丁格的波動力學把物質波表示成數學形式，建立波動方程式，這是量子力學中描述微粒子連動狀態的基本定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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⑾參考薛丁格《我眼中的世界》(My View of the World,London: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64)，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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⑿中觀派：印度大乘佛教主要派別之一，中國傳統稱為空宗，因宣揚龍樹菩薩的中道思想(以《中論》為根本)而得名。中觀派發揮了大乘初期《大般若經》空 (空觀)的思想，認為世上一切事物和人的認識基礎，甚至包括佛法在內，都是一種相對的、依存的關係(因緣、緣會)，一種假借的概念或名相(假名)，本身沒有不變的實體或自性(無自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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⒀剎那(ksana)：即一個起心動念之間，佛教中表示最小的時間單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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⒁無盡(vo ang)和無限(vo tan)這兩個詞以引號呈現，因為一行禪師是暫時借用它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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⒂若是不熟悉相對論的人，可能無法瞭解「四維連續體」(form-dimensionalcontinuum)的觀念。在愛因斯坦提出相對論之前，德國數學家閔可夫斯基(Minkowski)就已經說過，時間和空間彼此分隔的觀念是虛構的，唯有時空聚合才能呈現實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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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相對論說，所有行進中的事物(地球上所有的石頭也都與地球一起轉動)，只能同時在時空中呈現自身。例如，若有一架飛機從巴黎起飛到印度新德里，那麼，地面上的控制人員不僅必須知道飛機的經度(x座標)、緯度(y座標)和高度(z座標)，同時還必須掌握時間(t座標)，才能夠在整個航程中，清楚掌握飛機的位置。所以，時間(t座標)便是第四維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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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空間、物質和運動，都是彼此關聯的存在，物質的密度愈大，所呈現的空間圓周曲線就愈大。光線是由天體所發射出來，當像太陽這樣巨大的物體經過時，就曾出現一道曲線，因為鄰近太陽的地方，空間呈現較大的弧度。光與能量也都是物質，因為根據著名的e=mc2定律，物質與能量是一樣的。這公式中的e 代表能量，是物質，c則是光速。物質的呈現帶來空間的彎曲本質，所以在相對論中，就不冉會出現歐幾里得數學的絕對直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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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專注於森林，但樹林並非是和我的心截然不同的對象。我的心與森林是一體不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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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禪觀的對象是什麼，都不只是終極實相的某個片段而已，實際上那個禪觀的對象已包含實相本身（浩翰的整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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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間每樣事物都是由其他事物所組成，並包含其他所有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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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宙間的每個現象都與我們休戚相關，微渺如妻息於海底的鵝卵石，浩翰到幾百萬光年之外星系的所有活動，都跟人類關係密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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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多」的觀念就像用來裝水的桶子，只是一種描述實相的心智建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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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你完全活在當下，與活生生的實相深深契合時，就能夠達到甚深的禪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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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們諦觀萬物互相依存的真實面，就能很容易契入實相，看清生命所面對的各種恐懼、悲憤、希望和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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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感到憤怒，為不公平聲嘶力竭，但是卻很少超越這一切混亂，以母親看待自己的兩個孩子打架般，來面對眼前的衝突紛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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