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師自從主管天寧佛學院開始,就以弘揚佛法為職責培育僧才為己任,其間,幾經戰亂,流離失所,然其志不移。回憶五十年代,從中國內陸湧到香港的僧眾,實在不少。由於生活所逼,有人辦道場、做法會,也有人改變立場,投入社會謀生。但導師初到香港,雖然居無定處,食不溫飽,卻能堅守弘法利生,作育僧材的初衷,出則講經說法,入則閉門修身,尊德性,做學問,與世無爭。我們的院長,正是被他的操守及敬業精神所感,才請他主持正心佛學院。
當年,戰後的香港,經濟凋零,民生艱苦。院長限於財力,不敢多招學生,我們也為了節省伙食開支,往往在課餘飯後,跑去後出撿野菜,或到農人田園拔菜頭。導師照樣與我們共嘗菜根香,一粥一飯,皆與同學們共過堂。從未獨享一頓豐富的供養,有的,只是同學偶在菜地檢來一個蕃茄,供師作飯後水果。此外,一切糕餅、油
條,點心,水果,甚至一塊麵包,一杯奶茶,都是屬於奢侈品,可知當時我們生活的清苦,可是導師,竟然與同學們同甘苦,共患難,為的是盡其教育後學,作育僧材的職責,使我們完成三年的學業,這種「貧窮不移,威武不屈」的敬業精神,怎不教人五體投地,敬佩不已?
我們畢業後,他回到山上,困居斗室,既無足夠的房舍,亦無學生追隨,更無經濟支持,實在欠缺辦學的條件,但導師卻憑其敬業的精神,又豎起「內明佛學院」的旗幟,天天講經;住在附近靜室的比丘尼們,也就天天來聽經,當學生;又是老師窮,學生也窮。
我從日本回來,執教於道慈學校時,曾聽說:某居士每到茶樓,收購過時廉價麵包,曬乾了,送上山給導師作糧食,我就聯絡同學們,每月每人供養拾元,雖然杯水車薪,但亦聊勝於無。
後來,導師與洗公合作,改內明佛學院為書院,擴大招生,學生不限出家人,結業後,洗公又將內明改名能仁書院,遷往九龍市區,另設校舍,導師又回到大嶼山,但仍然不忘教學。每週都有幾天,要下山授課,先走十多里山路,然後乘輪船,坐巴士,途中耗費大半天的時間。但他風雨無阻,此種敬業精神,豈是一般人望塵可及。
導師來美後,敬業精神,一如往昔,雖因洗塵法師請他主持道場,但仍不忘講經說法,教育後學。直至最後,還將其所有,全部奉獻於教育事業。
導師在電話中告訴我說:香港x 德來,已經決定接管中心了,但當我告訴他,中心的錢,他不能用,要留作教育基金,他就推翻諾言,不來了。」近年導師座下,亦有弟子願意出家,又因導師對他說:「不可動用常住的錢」,因而發生誤會,不歡而散。原來導師在一九八五年,早已預立遺囑,主要內容是:「余在海外,信土布施,積年所得,約分為二:一為現金,組織保管委員會,全部撥作獎學金;一是香港的不動產,或選人住持,弘揚佛法,或變賣現金,一部份捐塑佛像,一部份撥歸獎學金…。」導師心心念念,若公若私,都是獎學金。然則面對繼承人選,首先聲明,不許動用常住的錢。以免他日,繼承人與遺囑執行人發生爭執,實屬明智之舉。可惜,卻因此導致「後繼無人」的局面。雖然如此,十多年來,他仍不肯修改遺囑,可見其為作育僧材,及救助失學兒童的意志,是何等的堅決,何止「一息尚存,此志不容稍懈」,百年之後,遺志仍在教育。嗚呼,偉哉!
導師生前,勤勞忍苦,自我犧牲,為的是教育,死後傾其所有,全部奉獻,為的也是教育。這種為教為人的敬業精神,可謂驚天地、泣鬼神,真令人感動,令人景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