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司馬文宣。河內人也。頗信佛法。元嘉九年丁母難弟喪。月望旦忽見其弟身形。於靈座上不異平日。迴遑歎嗟諷求飲食。
文宣乃試與言曰。汝平生時修行十善。若如經言。應得生天。若在人道。何故乃生此鬼中耶。沉吟俯仰默然無對。
文宣即夕夢見其弟云。生所修善蒙報生天。旦靈床之鬼。是魔魅耳。非其身也。恐兄疑怪。故詣以白兄。
文宣明旦請僧轉首楞嚴經。令人撲繫之。鬼乃逃入床下。又走戶外。形稍醜惡。舉家駭懼。詈叱遣之。鬼云。餓乞食耳。積日乃去。
頃之。母靈床頭有一鬼。膚體赤色。身甚長壯。文宣長息孝祖。與言往反。答對周悉。初雖恐懼。末稍安習之。鬼亦轉相附狎。居處出入殆同家人。於時京師傳相報告。往來觀者門巷疊跡。
時南林寺有僧。與靈味寺僧含沙門。與鬼言論亦甚款曲。鬼云。昔世嘗為尊貴。以犯眾惡。受報未竟。果此鬼身。去寅年。有四百部鬼。大行疾癘。所應鍾災者。不忤道人耳。而犯橫極眾。多濫福善。故使我來監察之也。
僧以食與之。鬼曰。我自有糧。不得進此食也。
含曰。鬼多知。我生何來。何因作道人。答曰。人中來。出家因緣本誓願也。
問諸存亡生死所趣。略皆答對。具有靈驗。
含曰。人鬼道殊。汝既不求食。何為久留。
鬼曰。此間有一子女。應在收捕。而奉戒精勤。故難可得。比曰稽留用此故也。藉亂主人有愧不少。自此已後不甚見形。後往視者但聞語耳。時元嘉十年也。
至三月二十八日。語文宣云。暫來寄住。而汝傾家營福。見畏如此。那得久留。
孝祖云。聽汝寄住。何故據人先亡靈筵耶。
答曰。汝家亡者各有所屬。此座空設。故權寄耳。於是辭去。
南朝時宋國的司馬文宣,是河內人,頗為信佛。元嘉九年時,母親與弟弟相繼去世。在十五號的早上,忽然見到弟弟坐在自己的靈座上,不停的嗟歎不安,要求飲食。
文宣試著跟他交談說:「你生前平常就修行十善,照佛經上所言,你應該可以生天,或是生在人道,為何如今生在鬼道呢?」那個鬼沉吟半天,無言以對。
當天晚上,文宣夢到他弟弟跟他說:「我生前修善,現在已經獲得善報生天了。上午靈床上的鬼,是魔魅,不是我。為了怕你懷疑覺得奇怪,所以特別來告訴你。」
第二天早上,文宣就請僧人誦首楞嚴經。然後又叫人把鬼捉起來,鬼起初逃到床底下,後來又走到門外,這時鬼的形像變得比較醜惡。文宣全家都很害怕,厲聲呵斥要鬼離開。鬼說:「我只不過是飢餓來乞食而已。」結果這個鬼,好幾天之後才走。
不久,文宣母親靈位床頭又有一個鬼出現。這個鬼身體是赤色的,長得很高大健壯。文宣的長子孝祖,和鬼交談,這個鬼回答得很詳細。起初家人有些恐懼,後來慢慢不害怕而習慣了。鬼也漸漸和他們親近熟悉起來,和他們同居相處,猶如一家人般。當時京城大家都相傳這件事,到他們家來看鬼的人絡驛不絕。
南林寺及靈味寺的僧人,和鬼很談得來。鬼說:「生前我也是個尊貴的人,因為犯了很多罪惡,得了鬼身,至今尚未受報完。去年有四百部鬼,奉命來大行疾癘,讓命該絕的人得災,不去打擾修行人。但是這些鬼有些做的過了頭,也讓修福修善的人罹難,因此冥府派我來監察這件事。」
僧人拿食物給他吃,鬼說:「我自己有糧食,不能吃你們的食物。」
靈味寺僧含沙門問他說:「鬼大多都能知道很多事,我想請問你,我前生是從那裡來的,這輩子又為何會出家呢?」鬼回答說:「你前輩子也是人,你出家是由於自己發願之故。」
另外他們又問了很多人生死之事,他都回答得很對,而且很靈。
含沙門又問說:「人道和鬼道不同,你既不求人問的飲食,為何在人間逗留這麼久呢?」
鬼回答說:「我要收捕這裡的一名女子,由於她戒律持得很好,所以很難捕到她,這就是我稽留這麼久的原因。在這兒打攪主人,實在很慚愧。」從此以後,他就很少再現形。以後來看鬼的人,也都只能聽見聲音而已,這是元嘉十年時候的事。
到了三月二十八日,鬼對文宣說:「我暫時寄住你家,而你們全家都這麼努力培福。我讓你們這麼麻煩,也不適宜久留了。」
長子孝祖說:「你可以寄住沒關係呀,不過為什麼要住在我們先人的亡靈牌位呢?」
鬼回答說:「你們家的亡人,都已經投胎各有他們自己的眷屬了。這些靈座都是空的,所以我暫時方便借住而已。」於是鬼就告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