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有幸聆聽上夢下參老和尚開示,獲益良多。夢老以親身經歷的修學苦樂和對障緣的豁達態度,把自己的心得娓娓道來,聽了使人有醍醐灌頂之感。尤其夢老談及自己法號的由來和出家、求學、參訪的因緣,引發了我對自己因緣的回想……
一、出家
接觸佛法純粹是一個偶然。我沒有想到,那一次的遊樂竟會改變了我一生的命運和人生的追求。或許沒有人會想到我竟是踏著舞曲的節拍走進佛門的,亦或許從一開始就注定了我的學佛道路,像音樂般充滿變化和神奇。
接觸佛法後,面對輪迴理念的建構,我一片茫然,或許是福德因緣的感召,就在我對業果輪迴迷惑不解的時候,作了一個改變我一生的夢……
那是一個下午,我手捧書本卻懨懨欲睡,於是我放下書,想到外面走走,沒想到迎面看見一群人手持棍棒向我跑來,口裡還大聲地罵著,我嚇得轉身就跑,那群人就在後面緊追不捨。跑到一個十字路口,就在我茫然不知所措的時候,看見路邊有一所房子。出於求生的本能,我跑進房子裡,並反手插上了門閂。當我定下心來環顧四周時,才看清這是一間小小的庵堂,中間供著佛像,香煙繚繞。一位老和尚在供桌旁的禪凳上打坐,慈眉善目,和藹可親。我就在佛前恭恭敬敬地頂了三個禮,並向老和尚頂禮合十。
這時就聽見外面人聲嘈雜——他們追上來了!我急忙哀求老和尚說:「師父,外面有一群人要打我,我也信佛,請您救救我吧!」
老和尚微微一笑,說:「別怕,進了我這個門,就不怕他們了。」
外面的人好像找了一圈沒有見到我,亂哄哄地嚷成一片。就聽一個聲音說:「咦,剛才還在這兒的,怎麼一眨眼就不見了?」另一個聲音答道:「是不是往那個方向跑了?」
「那就快追!」
聽到嘈雜的聲音漸漸遠去,老和尚向我說道:「好了,他們走了,你可以放心了。」這時我生起了一個念頭,便問老和尚說:「師父,這次我遇到了您,才能逃過他們的追打。若是下次他們再追打我,我又碰不到您,怎麼辦?」
老和尚看了看我,又笑了起來:「你這個小鬼頭,來,我給你一本書,你把它讀懂,他們就再也找不到你了。」說完,老和尚從供桌上取下一本書遞給了我。
我雙手接過,只見是一本線裝的古書,泛黃的紙頁顯示著它的歷史。我翻了翻卻看不懂裡面的內容,便問老和尚:「師父,這是一本什麼書啊?」
老和尚答道:「這是《佛說阿彌陀經》,你要好好讀它。」
我裝好經書,禮謝老和尚相救和贈經書之恩,卻冷不防背上被老和尚打了一香板……
醒來卻是南柯一夢。我擦了擦一頭被嚇出的冷汗,回想著夢中的情形,那被追打的恐慌,仍然後怕不已。又想到老和尚的叮嚀,便急忙向同修處趕去,我要去求一本《佛說阿彌陀經》來好好地讀懂它,因為我怕再被追打。也就是那一刻,我突然產生了出家的念頭。
二、求戒
出家後,由於種種因緣,我離開剃度師,住在一個小廟裡,幾個學佛多年的老居士護持著我。每日除早晚殿堂外,以《金剛經》為日課,閒時念誦佛號,過著心止如水的生活。
那幾日,每當經文湧到後半部時,便雙眼皮打架,昏昏欲睡,勉強支撐到誦畢,禮佛回向,便倒頭就睡。最不可思議的便是會一連幾天都做著一個同樣的夢……
最初出現在視野裡的是兩個紅點,待他們漸漸走近時,才看清楚是兩位身披大紅祖衣的老和尚,步履匆匆,像是為了什麼重要的事而急著趕路。前面的一位手持錫杖,走在後面的一位手裡好像托著一件物品。走近了才看清楚托盤裡面放的是一件和老和尚披的一模一樣的大紅祖衣。兩人雖都已年近古稀,步履卻是穩健有力,臉上泛著修行人特有的光澤,我突然有一種感覺——兩位老和尚是向我走來的。
果然,兩位老和尚走到我面前三四米處停了下來。前面的老和尚錫杖拄地,氣宇軒昂;走在後面的老和尚緊走數步,將手中的托盤向上一舉,就在我伸手欲接之時,我醒了。
醒來後,仔細回憶連日來的夢境,百思不得其解。下午,我就接到了剃度師讓我到甘肅求戒的電話……
那是令我終生難忘的激動,我一語不發地跪在佛前,任憑眼淚無聲地流下來。我不知如何才能表達自己對諸佛如來加持的感激之情,惟有夢中那件鮮紅的祖衣在我眼前閃爍著熠熠金光……
三、求學
我是帶著一種惆悵的心情離開九華山甘露寺的。原本懷著一腔熱情求學,卻被錯綜複雜的現狀打破了心中的神聖,煩惱生起的時候,我不得不離開蓮花佛國——我敬仰的地藏菩薩應化聖地九華山。
回到原寺院,我放下行囊,在師兄和諸多居士的關切聲中,淚流滿面。不為別的,只恨自己業障深重,逆緣重重。待師兄和居士們走後,我把自己關在房內,點燃馨香,叩祈十方如來加持,消除修行中的違逆因緣,滿我求學度眾生之願,不枉今生得聞正法,剃髮染衣。
入夜,我輾轉難眠。恍匆中,我好像又背起了行囊出門遠行,隨著人流登上了一條大船,在廣闊的海面上行駛,登岸後,我走進了一座寺院。進入客堂掛單時,卻是兩位尼眾師父當值,我向佛頂禮三拜後便拿出戒碟欲登記。兩位尼眾師父卻說我不必登記了,因為早已登記安排好了。我懷著納悶的心情走出客堂,信步走在寺內的幽徑上,聆聽著無拘無束的鳥兒發出的歡快鳴叫聲。前面的石桌邊坐著一位老和尚。我向老和尚頂禮問訊,老和尚和藹地讓我在他身邊坐下,關切地問我從哪裡來。我向老和尚訴說了心中的苦悶和煩惱,沒想到他卻哈哈一笑,伸手叫過一位四十歲上下的男居士,指著他問我:「你認識他嗎?」
我仔細地看了看那位居士,亦如老和尚一樣和藹可親,但我確實不認識,就搖了搖頭。
老和尚又笑了:「你怎麼能不認識他呢?他一直跟隨、護持著你,你怎能把他忘了呢?」
我詫異地望著老和尚和那位居士——一直在護持著我,可我又不認識,會是誰?
老和尚像是看透了我的心思,笑著對我說:「他姓趙。」趙居士也向我合十道:「師父好健忘,倒把我給忘了。」
那一刻,我感覺到自己的臉頰在發燒,我怎麼能不認識這個一直護持、跟隨自己的人呢?怎麼能呢?
這種感覺在我醒來後依然存在,當我仔細地回憶夢中的情景時,猛然醒悟——那海中的道場,不正是南海普陀山嗎?不然的話,客堂怎麼會是尼眾師父當值呢?趙居士豈不正應了《心經》中「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嗎」?是啊,觀照本是自性起用,我又何嘗體認過觀照的作用呢?這豈不是對面不識的「趙居士」嗎?想到這裡,我急忙起床淨手,恭恭敬敬地在佛前燃上香,頂禮十方諸佛如來,大悲觀世音菩薩對我的加持之恩。
於是,在普陀山佛學院招生時,我又重新背起行囊來到了海天佛國——觀音菩薩的應化道場普陀山,投禮在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蓮座下。在入學考試中,原本不抱太多希望的我竟然考入了正科班,成為普陀山佛學院的一名學僧。在欣喜之餘,我明白這一切都是諸佛如來、觀音菩薩的加被所致。
回想起出家前後的點點滴滴,無處不是諸佛如來悲愍之心,對我的加持和攝受——使我能明白「三界無安猶如火宅」的苦痛無常,教我出離苦痛的甚深教法,更提醒我於時時處處觀照自心,返照自性,勿放逸心念。
面對諸佛如來如此的深恩,除了精勤修學,並盡生平之力護持、弘揚正法外,我還能再做些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