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網訊 前不久，「千萬富翁」姜英武，被「百萬富翁」吳世明綁架撕票，結束了38歲的生命。這起震驚草原鋼城包頭的綁架撕票案，引起了社會的極大反響，人們在驚愕之餘，都在思考一個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一個「富翁」綁架了另一個「富翁」，瘋了？
「千萬富翁」神密失蹤，家人一周後報案
2004年4月11日傍晚6點左右，包頭市公安局昆都侖區(以下簡稱昆區)分局接到報案稱：某公司經理姜英武失蹤一周了。警方接到報案立即到失蹤者家裡和單位瞭解情況。「他經常在外面玩，三天兩頭不回家，我也習慣了。這次也是，4月5日晚上10點還有人看到他在錫華俱樂部附近等人，後來離開就再沒人見過他。」姜英武的愛人疑疑惑惑地說：「前兩天我找人給他算了一卦，說是沒事。但我總覺得心神不安，你們幫我找找吧。」警方卻不這麼看。包頭市公安局昆區分局局長翟占海說：「4月5日、6日、7日都有電話，之後信息全都中斷了，再也沒有聯繫了，不奇怪嗎？」
失蹤者姜英武是內蒙古小肥羊餐飲有限公司包頭市加盟店經理，小肥羊公司是個遍及全國的餐飲連鎖機構。作為包頭市小肥羊加盟店的經理，姜英武的個人資產超過了1000萬元。
警方瞭解到，大約一周前，姜英武獨自駕駛一輛奧迪A6轎車去包頭市附近的固陽縣辦事，從此再也沒有回來。警方立即派人前往固陽縣進一步調查。翟占海說：「通過詢問，我們瞭解到姜英武4月5日去固陽縣談一個項目，在固陽縣的時候他接到一個電話，約他晚上10點鐘在錫華俱樂部附近見面。」當晚跟姜英武在固陽縣的人反映，姜英武在接到電話後並無異常表現，打電話的人好像是個熟人。
4月5日晚上10點以後，再無人在包頭市看到過姜英武。會不會發生了交通事故？警方通過調查，沒有發現最近有奧迪轎車發生交通事故的情況。與此同時，其他偵察員卻發現了一個值得注意的情況：4月6日上午，姜英武給小肥羊公司的老總打電話，要求借20萬元錢。警方還發現4月6日那天，姜英武不僅給單位打電話要錢，還給他的一個名叫劉昆的朋友打電話要錢。劉昆說：「4月6日下午，姜英武打電話給我，說他急等錢用，向我借30萬元。我說怎麼辦？他說匯吧，然後告訴了我一個卡號。」
一天之內，姜英武無緣無故要了2筆50萬元巨款，究意幹什麼用？警方進一步瞭解，發現姜英武指定匯款的帳號在建設銀行，而建設銀行對巨額存款的一條特殊規定，使得4月6號那天，兩名前往銀行給姜英武匯錢的人沒能把50萬元巨款存入帳戶。「建行規定：往他人帳戶上存入大額資金，必須拿開戶人的身份證。因為沒有開戶人的身份證，這兩筆巨款未能存入姜英武指定的帳戶。」包頭市公安局昆區分局刑警4中隊副隊長於文斌說。
然而，建設銀行的這一特殊規定，並沒有阻止姜英武最終拿到這筆錢。4月7日上午，姜英武再次打電話，要求把錢匯到農業銀行的一個帳戶上，戶主的名字叫劉海。劉昆說：「上午11點半，我給姜英武打電話說款到了，問他什麼時候能回來，他沒有正面答覆，說是接個電話就把手機關了，以後再沒打過來。」
隨著案件的逐步深入，警方迅速判斷：姜英武的失蹤不像是普通的失蹤案，種種跡象表明，極有可能是一起綁架勒索案。
稅務所長原來是綁匪
包頭市警方迅速組成專案組，對姜英武的神密失蹤展開了調查。在農業銀行的種種證據顯示，劉海在農業銀行的帳戶，4月7日存進了50萬元，下午2點半左右被人全部提走。警方調取了銀行4月7日當天的全部監控錄像。翟占海說：「從錄像資料看，取款人有明顯的偽裝行為，4月份的天氣已經很暖和了，這個人卻戴頂長舌帽、墨鏡，還把衣服領子豎起來，而且始終迴避從正面出現自己的鏡頭，感覺行跡十分可疑。」
警方的進一步調查發現，以「劉海」的名字開的銀行帳戶，開戶時間恰好是4月7日上午。於文斌說：「這個開戶人上午開戶時穿的西服、戴的墨鏡，下午取款的時候就換成黑色三緊服、夾克衫，還是戴著墨鏡和長舌遮陽帽，顯然是在偽裝。」
警方立即調出銀行檔案中劉海開戶的資料，發現劉海留下的身份證複印件是假的，一個假身份證為什麼能在銀行順利開戶並取走了50萬元巨款？經過一個不眠之夜，4月12日一早，警方找到了辦理這筆巨款的女業務員。女業務員說：「4月7日下午2點半左右，這個取款人本身帶了一張農行的借記卡，但50萬元屬於大額提款，必須持本人身份證，還得留下複印件。」警方通過瞭解，認為女業務員在辦理這筆款項的存取手緒時都很正常，不存在什麼問題。於是，警方排除了銀行工作人員與他人合謀做案的可能。
50萬元巨款被取走，取錢人的真實身份又不清楚，警方似乎失去了繼續追蹤的線索。但銀行業務員提供的一個細節，使得一片模糊的案件閃出了亮點。女業務員說：「這個人取款時，我讓他摘下墨鏡，與身份證照片對照了一下，確實是本人。」這個名叫劉海的人，假身份證標明生於1966年，吉林省吉林市人，使用的照片卻是本人的。警方決定從照片上突破。
警方根據假身份證上的照片，開始尋找名叫「劉海」的男子。由於假身份證複印件的照片模糊，使警方的調查遇到了較大的困難。4月12日，專案組調動全市各警種1500餘人，對4月4日以來到包頭市的外來人員進行排查，以「劉海」這個名字在包頭登記住宿和辦理各種業務的人員為重點，對全市公共場所進行地毯式摸排。
包頭市警方之所以投入如此大的力量開展全方位的調查，因為他們擔心綁架者4月7日就拿到了錢，已經過去了5天，還是不見姜英武的蹤影，他會不會已經遇害了？警方必須同犯罪分子搶時間。然而，大範圍的調查沒有發現任何有價值的線索。警方還做出一個推斷：如果姜英武真的遇害，那麼搒架者很可能是他的熟人，兇手必須殺人滅口。而且，當初一個電話就能把姜英武約走，也符合這一推斷。這樣，在大規模搜查的同時，另一組偵察員對姜英武的社會關係也展開了全面摸底。摸底發現，姜英武有一個很不好的惡習——賭博。翟占海說：「我們瞭解發現，姜英武這個人經常參與『地下』賭博活動，每次賭博輸個十萬二十萬的不在乎。在賭博的人裡面有一個人的長相與『劉海』的面貌特徵很相似。」
這個長相與「劉海」相似的人名叫吳世偉，現年35歲，遼寧省遼陽人，一直在包頭做小生意。警方還發現，吳世偉在包頭有一個堂哥叫吳世明。吳世明是包頭市地稅局昆區分局林蔭所所長，也是個好賭成性的人。由於相同的嗜好，吳世明和姜英武成了關係較為密切的朋友和賭友。警方立即對吳世明和吳世偉兄弟展開調查。調查發現，吳世偉幾天前回了遼寧省遼陽市老家，而吳世明這些天在單位上班。
「吳世明當過汽車兵，轉業到稅務局後，曾經在1990年下海經過商。」包頭市公安局昆區分局副局長夏景魁說：「在海南開過歌廳，在單位承包過大車，在鋼材大戰中倒過鋼材，掙了幾百萬又回到單位上班。尤其是他的兒子曾經被綁架過，有過被勒索的經歷。兒子雖然被公安機關成功解救了，但綁架事件本身會在他的心裡留下深深的烙印。」警方發現，2004年春節前，吳世明在賭博中輸了一大筆錢。夏景魁說：「這個情況引起了我們的高度重視，吳世明原本有一輛奧迪A6轎車，為了還賭債他賣了車。特別是吳世明輸了錢以後，債主追討得比較緊，他的手上又沒有足夠的資金還債，作案的可能性非常大了。」
嫖與賭使倆富翁走向了地獄
警方在調查中還發現，吳世明在包頭市郊區有一片很大的產業。據夏景魁介紹，吳世明經商掙了錢以後，花了幾十萬元在包頭市郊區買了103畝地，在那兒蓋了一些建築物，投資50萬元搞了一個乙炔廠，還準備在那兒搞一些種養殖業。
警方派人前往吳世明的農莊進行調查。看門人反映的情況更增加了吳世明作案的疑點。看門人說：「清時節那天，吳世明和吳世偉開著車來農莊，說是父親讓他們澆澆樹，一直住到4月9日再沒回來。」
4月12日這天，包頭市公安局全體動員，兵分幾路。在將疑點集中到吳氏兄弟的同時，還有一路同自治區公安廳聯繫，在全自治區範圍發出了協查通報，尋找失蹤的姜英武。4月13日，內蒙古烏蘭察布盟興和縣的協查通報稱：4月8日在「110」國道旁發現一具燒焦的無名男屍。
翟占海說：「我們接到這個協查通報後，市局和分局的兩級刑偵技術人員和姜英武的家人立即趕赴現場。經姜英武的家屬辯認，被焚男屍衣著與姜英武失蹤時穿的衣服吻合。技術人員又以現場為中心，調取了『110』國道內蒙古境內集寧市至張家口路段所有收費站的錄像資料。收費站的錄像資料顯示，4月8日姜英武的黑色奧迪A6轎車於凌晨2點35分從該收費站駛離內蒙古。」
經法醫鑒定，死者是被繩索勒頸致息而死的，焚屍處不是第一殺人現場。包頭市警方立即對吳世明的農莊進行搜查。夏景魁說：「農莊所處位置比較偏僻，人煙稀少，交通不便，適合作案。我們勘查過程中發現了捆綁和銬姜英武的床，他們用過的方便面盒子和礦泉水瓶子，包括焚燒的一些證據。」
警方調查顯示，吳氏兄弟有重大作案嫌疑。4月13日傍晚，警方兵分兩路，對吳世明和吳世偉實施抓捕。晚上9點半左右，偵察員跟蹤吳世明回到他的住宅。抓捕行動開始前，為了防止吳世明給遠在遼陽市的吳世偉通風報信，警方先挾斷了吳世明的住宅電話，對其手機也進行了信號屏蔽。於文斌說：「分局調集了十幾名警力，先是敲門，吳世明以為是討賭債的不給開。我們通過技術手段把防盜門打開，臥室門還關著，我們就大力撞開。撞開後，當時吳世明還在床上，我們直接撲上去把他按住。」
另一路抓捕小組迅速趕往遼寧。4月13日深夜到達遼陽市，在當地警方的協助下，連夜對吳世明的住所進行了布控。4月14日凌晨，蹲守了一個通宵的偵察員發現吳世偉起床後進了公共廁所，警方立即開始行動。領導這次抓捕行動的夏景魁說：「吳世偉看到廁所突然衝進這麼多人，看到那麼多陌生面孔，起初有點發楞，然後一看針對他，驚訝中一下子臉就嚇白了。」
吳世偉被押解回包頭市。經過一場艱難的審訊，到4月16日，兩名犯罪嫌疑人終於徹底交待了犯罪過程。如今已經過去了幾個月時間，當記者對這起案件採訪的時候，主犯吳世明只重複一句話「都是賭博害的」，別的什麼也不說。而親自動手殺人的吳世偉，則是有問必答，滿不在乎。據警方調查，2004年春節前，吳世明賭博輸了200多萬，賣掉了奧迪A6轎車還債，仍有一個大窟窿無法堵上，情急之下便開始謀劃這次綁架勒索行動。
「我們謀劃姜英武已經有一個多月了。」吳世偉交待說：「這小子有錢，好賭好色，獨來獨往，賭場上輸了錢，給朋友打電話，要多少有多少。加上這小子膽子小，一弄就慫，一收拾就慫」
包頭市警方在接到報案3天後就抓住了兇手，髒款也分文不少地起回。但是辦案人員在為姜英武遇害深表哀傷的同時，也發現正是由於姜英武的種種生活惡習，使他最終成為犯罪分子的首選目標。而吳世明從一個稅務所長墮落為綁架殺人兇手，也是賭博惡習把他送上了黃泉路。
夏景魁說：「姜英武經常在外面玩錢，家裡人如果打電話給，他不高興就罵，經常夜不歸宿，甚至幾天不回家，家裡都不敢多問。4月5日姜英武失蹤了，開始家裡人不以為然，最寶貴的解救時間被錯失了。直至一周以後，才疑疑惑惑地到公安機關報案，人是找到了，兇手也抓住了，但已經造成了無可挽回的惡果。」
有了錢的姜英武，為貪圖吃喝嫖賭，在結交朋友方面物以類聚，豪不檢點，為自己埋下了禍根。吳世偉認為自己是社會渣滓，但在殺害姜英武前，還一本正經地教訓姜英武：「你有錢沒素質，盡認識一些社會渣滓，你連我這樣的人都當朋友，你不是有眼無珠嗎？來世投胎，你一定要好好做人啊。」吳世偉非常凶殘，在談到殺死姜英武的情形時，氣焰仍很囂張：「太簡單了，我用膠帶把他的嘴封上，用電線勒住他的脖子，這頭兒用腳蹬著，那頭兒雙手一拉，姜英武放了兩個屁就完了。」
吳氏兄弟約姜英武的方法更簡單。據吳世偉交待，4月5日那天，吳世明給姜英武打電話說，吳世偉從東北弄了幾個小姐，你過來玩玩吧。本來已經給妻子打電話說馬上到家的姜英武，一聽有小姐玩立馬改變了回家的主意。當晚10點鐘，他開著奧迪車跟著吳氏兄弟到了吳世明父母的住處(吳世明的父母外出旅遊不在家)，吳世明先給姜英武沏了一杯茶，在茶水中放了大量安眠藥。毫不知情的姜英武喝了茶，不一會兒就迷糊了。吳氏兄弟把迷迷糊糊的姜英武扶到借來的桑特納轎車上，拉向郊區的農莊時，躺在後座上的姜英武還一個勁兒地為自己不能玩小姐後悔呢。
翟占海在談到這起案件時，他特別提示說：「人，隨著財富的增長，要不斷加強自身的道德修養，以提高自身的素質，尤其要多一些慈善心腸，少一些玩樂觀念，努力克服身上的各種不良嗜好。即便是玩兒，也要從事一些有益於身心健康的活動，讓自己生活在陽光下，這樣才能最大限度地遠離危險。」吳世明和姜英武正是由於飽暖思淫慾，不能潔身自好，才走上了地獄之旅。